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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了水的衣衫较往常沉重了不下百倍,纵然他施了全力,那笨重又发了虚的身子仍旧是一寸寸地沉入了水里。
七月末的池水无端多了两分刺骨寒意,那水带着股难言的腥臭味道,发了疯似的钻入他的口鼻,有那么几息的时间,他以为自己会溺毙于此。
墨书远乱蹬了双腿,又在勉强挣脱了那无数滑腻手臂时下意识地回了头。
霜华下的池水泛着粼粼波光,他在那波光之下瞥见了数不清的、惨白而狰狞的厉鬼面容。
那些面容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娇美、灵动、丑陋,沧桑……
一张张鬼面在他眼前跳着诡奇又恐怖的舞,他好似看到了刘四,又好似在其内瞅见了宿鸿,他的双瞳霎时暴缩,心脏刹那动如擂鼓。
这都是这些年来,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下的人——
“还我命来——”
“殿下,属下死的好惨呐——”
“墨书远,你还我命来——”
一声声凄厉至极的鬼泣穿透了他的脑海,令青年本就崩了线的理智彻底溃不成军。
他心中狂念着佛号,祈求佛陀或菩萨能现世庇佑他这一条小命,他勉强甩开那些鬼面的纠缠,拼了命地挣扎上岸。
摸到池岸的墨书远面上有着瞬间的放松,下一息却又陡然苍白了脸面。
先前立在水边凉亭上的女鬼不知何时又飘到了他的身侧,她身上的血肉已然腐烂殆尽,只余一身斑驳破烂的绛色长裙,松落落挂在她那一身空荡荡的骨架之上。
她掌心仍托着那团尚未成型的半腐胎|儿,似是执着地想要将之送入他的手中。
墨书远踉跄着迈出几步,双膝却因脱力而不住地酸软。
奔逃中他被一截树枝绊倒,张皇又狼狈地跌在了地上。
女人寸寸逼近,他哆嗦着拿手肘向后挪移着身子。
他腹中痉挛揪痛之意再遏制不住,熏鼻的恶臭登时便糊遍了他的全身。
在此之前,青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难堪成这个样子,但那浸了水又沾染了污物的衣衫却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这一点。
他放开喉咙大声喊叫,想要以此唤来府中的巡逻侍卫,孰料直到他将自己的嗓子都喊得哑了,池边却依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