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了他的话,“小时候,你教我念‘居仁堂’三个字,后来等我大了些,便告诉我,居仁二字,取居安思危、仁勇无双之意。”顾宣道:“是。”
顾云臻又道:“你告诉我,要友爱军中弟兄,把他们当作自己的手足一样爱护。”顾宣默默看着地上的灰烬,不再出声。
顾云臻双眸更加红了,“八岁那年,你还告诉过我,我顾家儿郎,最重要的是做人光明磊落,凭真本事和敌人在沙场上一见高低。”顾宣站了起来,道:“云臻,你……”
顾云臻冷笑一声,道:“然而真相却是:二十万顾家儿郎,原来一直在吃空额;顾家多年来,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才积攒了那上千万两的银子!所谓同袍友爱,原来是为了保住我的侯爵之位,不惜让弟兄开膛破肚!所谓居安思危、仁勇无双,原来却是主动挑起战事,劫掠他国,甚至不惜勾结江湖杀手,掳劫一名弱女子!小叔叔,你现在让我看到的、听到的这些,到底算是什么?!”
顾宣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点头道:“很好,你今天既然来问我,我就告诉你:我现在让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你未来要面对的,无可回避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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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天子营帐方向,道:“你想精忠报国,好啊,可惜这个国不让你忠、不许你报,偏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你想居安思危,可是边境若安了,西路军便有危险,我顾家便有灭族之危!”
顾云臻想开口反驳,忽然想起一事,便又闭上了嘴。顾宣冷笑点头:“是啊,你想起来了吧,顾家祠堂中供奉的是多少不明不白含冤死去的祖先!我顾家历代子弟多在成家之前便死去,长房一脉更是保存得尤为艰难。你娘前三胎都没留住,历尽艰辛才得了你。你二叔三叔都因莫名其妙的原因英年早逝,这几年来,若不是我像护小鸡崽一样将你护在翼下,你今天还有命站在这里吗?!”
顾云臻脸涨得通红,“我宁愿死得光明磊落,也不要干这么龌龊、这么阴险毒辣的勾当!
顾宣冷冷一笑,既嘲讽,又悲凉,“顾云臻,苏理廷这些人都有资格说我顾宣阴险毒辣,可唯独你没有资格!你可曾亲手杀过一个人?可曾体会过眼睁睁看着亲人在面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你可曾因为断了一个月的军粮,而不得不下命令,将死去弟兄的尸体从雪里挖出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你就还算不上是我顾家的人!不错,八岁之前,我也以为顾家人最重要的是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凭真本事在沙场上和敌人一决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