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娘沉默片刻,忽然下榻,朝他跪了下去。
"殿下谋事,轮不到茵娘开口。能为殿下献力,更是茵娘之幸。但有一事,我想请求殿下答应。"
"何事?"
"日后不管如何,我不容你伤害嫮儿。"
"我们今日一切苦难的源头,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曾因我们的苦难而得到过半分的享受。"
她的语气罕见得尖锐,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意味。
李延回头,俯瞰着跪在脚前的她。
"你说得对。"
良久,他点了点头。
"所有的人,我和你,我们的仇敌,都不复从前的模样了。只有她一个还留在过去。"
恍若陷入某种回忆,李延的面容缓缓地放松,到了最后,唇边甚至现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茵娘,你是个好女人。"
"但愿上苍赐福,将来叫我不用负你。"
他凝视着跪地的卫茵娘,悠悠地说道。
自南山回长安,平常骑马约需一二时辰,然而因为心中恐慌,太子李懋一路更换驿马狂奔,晨晓出发,待他回到长安奔入紫云宫的那间白天黑夜皆是昏暗的精舍内,此时宫漏方响过辰时三刻,长安城还未完全从昨夜的梦眠中苏醒。
皇帝应是一夜无眠,身上只着一件衩衣,坐在打座的高蒲团上,面色凝重得如同铸铁。
李懋方才已在殿外获悉昨日出了何事,人险些软倒,勉强振作起来,扑跪在他面前,以头抢地,连声辩解:"阿耶!阿耶!此事真和儿无关!儿是被人陷害的!宁王归京,儿子欢喜,特意打造画舫,以表儿的心意,怎敢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这一定是有人要害儿!求求阿耶了,相信儿,儿这就去把那些人查出来,好给阿耶一个交待!"一时间,他涕泪齐下,额头见血,情状去狼狈又带几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