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落泪还是在乾平,给小姑娘收起那具不成型的尸首。
那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觉鼻头一涩,眼底微烫,那行泪毫无征兆地便下来了。
除此之外,他再未因悲痛而哭过半点,哪怕是此生,元清再一次在他面前咽了气——
反而是平日里插科打诨,倒能挤出些似有若无的水来。
少年自嘲似的弯了弯唇角,面上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不少。
他感觉胸口处像是堵了一团能焚天灭地的火,将他的经络寸寸烧灼,烤得他的喉咙冒了烟,几乎说不出话来。
“阿辞。”墨君漓的音调已近乎沙哑的呜咽,“我好难受啊。”
“那就哭出来。”慕惜辞的直视着前方,上等丝绢的画屏被他拿剑刃刺出了不知多少道细长的口子,半人高的豆青瓷瓶已碎成了满地的片。
>目之所及,满室尽是狼藉,那残破的摆件像是他前世剜不掉的、带血的记忆——那记忆是他逃不去的梦魇。
燕川早在墨君漓蹲下身子时便悄然退去了院外,他知道他赌对了,自家主子不会伤害到三小姐,而这会,他需要的是足够的、不被人打扰的时间与空间。
慕惜辞彻底没了顾忌,她抬手,轻轻拍着少年的发顶,动作是难得的轻柔:“墨君漓,你哭出来吧。”
“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她的音调浅浅,听不出分毫多余的情绪,“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少年睁大了眼,那话分明是在寻常不过,可在这一个瞬间,在这一个刹那,却似一记不轻不重的锤,既稳又准地击中他心头尘封着的某个点。
他只觉那一息有什么冰层轰然破碎,他原本干涸的眼底霎时决了堤。
他本能一般伸手抱过了面前的半大孩童,他哭的时候没有声音,泪水却在几息间便打透了她肩头的衣衫。
慕惜辞不曾阻止他这稍显逾距的行为,她搭在少年头顶上的手亦不曾放下。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掌心下少年的躯体正打着细细的颤,那股颤抖自他发顶一寸一寸地向下,直直蔓延到衣衫的尽头。
他躯壳上的每一寸都在抖,那种悲痛至极、恐惧至致的抖,从心魂直颤到身躯。
她觉得他像极了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周身上下无处不是刀剑,他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却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