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的学生,家中诸事不管,遇事只求热闹,便是谈着‘砍头令’,多少也带了些噱笑的味道,因他们深信这刀是砍不到自己头上的,但赵夫子年岁长些,于世情上浸**多年,自然也有一番家业,见到这样耸动的文章,如何能不大惊失色?
赵家虽说不是巨富,但族中也有产业,否则如何能供得起赵夫子读书?凡是有些产业的人,哪怕起家清白,见了这篇报道都不会能笑得出来的,甚至看着王妃受死时那简单的描述,也觉得毛骨悚然,心下狂跳不已,暗道,“不得了!不得了!谁家还没几个仇人了?这规定一出,岂不是大兴构陷诬告之风?正所谓三人成虎,只要找三个明面上不相干的人合伙出来指认,便可将一个大族害得家破人亡——买活军难道看不破这一层吗?我看,他们是连装都懒得装了……横竖敏朝这里的富裕人家,按他们的说法全是剥削阶级,现成的罪过……这是摊开来要洗劫吃人了!”
>刚看完正文,心情便极是郁郁,只觉得前途灰暗、世道多舛,赵夫子连学生也懒得管了,默默用了一盏茶,这才去看右下角附着的《谢听话的一封信》,才看了几行,他有一口气方才是吐了出来:还好,原不是告了就受的,到底还要实证相佐!就说嘛,买活军怎会冤枉本分实在的人家!
谢听话此人,按赵夫子本心来说,自然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出面告发宗族,本就是落井下石的忌讳之事,更不说他告发的还是亲父、嫡母与长兄,在礼法上来说,长辈德行有亏,为人子女的也只有默默忍受,设法周全,这样公然首告,还改了姓名,取了‘谢听话’这样的名字,可见其人所言哪怕不假,也必定是个毫无气节的奸佞小人。
尤其按文章中所说,买活军的一贯做法,以及延平郡王年纪,其母年纪推测,谢听话年岁不大,又不曾得宠,也自然不会有从犯的嫌疑,二等罪犯,不过服役七八年而已,九年是最多了,如今刑期都已经过半了,还突然兴出这样的风波,导致买活军发了‘砍头令’,赵夫子心底对谢听话不免是十二万分的看不上,但却又不由也想:只怕是矿山的日子实在太苦,把原本好好的人儿风骨全都折磨没了,才有这样的事。
谢听话的信里,却是开宗明义,一开始便说了赵夫子心中的几处关节:先说诬告的疑虑,信中说道,‘诸位仁人君子,与邻居难免罅隙的,见了文章必定有无谓的担心,却是大可不必如此,六姐圣明,远在诸位想象之上,此次由我首告之罪,若不是寻来几方人证,又有尸骨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