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已经过了正午,买活军的舰队正在慢慢地往壕镜逼近,他们的船帆越来越清晰了。弗朗机军队的斗志极为低迷,他们在港口徘徊着,等待着黑奴们的到来,但他们的愿望落空了,下午,圣保禄大教堂附近爆发出了沉闷的火铳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黑奴们集合起来,与教士们发生了冲突。现在,他们占据了圣保禄教堂,声称要在战斗中保持中立,拒绝为弗朗机人出力。还有些胆怯的黑奴们,虽然没有参与这次叛乱,但也躲藏了起来,不敢回到军队,害怕成为军官们泄愤的对象。
这下可好,彻底完蛋了,人们对接下来的战争全没了指望,军官们聚在一起,商讨着对策,没了黑奴们,他们的人数只是买活军的三分之一,甚至连战船都开不了,现在港湾口还是不设防的状态,始终没人去把剩下的船只开过来,黑奴们的反叛,让弗朗机人完全乱了方寸。传信兵在总督府和港口来回传信,累得浑身大汗,双腿打转,他气喘吁吁地摇着头,表示总督没有别的吩咐了,“他把自己反锁到小礼拜堂里去了!”
军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的智多星保禄一个月以前,离开他们去帝国寻找斡旋的机会,但敌人来得太快,现在保禄还不在,没了出主意的人,而相对最有脑子的菲力佩,昨晚也死于朱利安叛乱,现在剩下的弗朗机军官们,个个心头茫然、士气低迷,他们不敢逃跑,逃跑之后,只能沦为海盗,但也不愿在必死的战斗中葬送自己的性命。
这天晚上,厨房也许久都没有送饭来——做饭的黑奴早就不知去了哪里,而且临走时还带走了好几袋上好的白面粉,弗朗机士官们只能以剩下的黑面包充饥,他们紧挨着坐在码头边的长阶上,看着买活军的船队逐渐靠近。
现在,不需要望远镜也能看得很清楚了,买活军那陌生的战船——中式的龙骨,但却配了船首帆和三角帆,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在各种各样的风里都能找准方向前进,战船上方,有东西在夕阳中一闪一闪:瞭望手正拿着望远镜在观察他们。船头,黑洞洞的炮口直冲着港口,现在港口没有战船拱卫,买活军的船可以随意地向岸上开炮。不过,他们还没有准备开火,否则船身应当是打斜过来,侧面对着港口,那样能提供更多的射击角度。
“主啊,主啊。”
有人在轻轻地晃动着身子,泪珠从他们被晒得发红的脸上滚落,他们喃喃地祈祷着天主的慈悲,期望着能听到身后的脚步,但,没有人来,港口静悄悄的,在曾经和红毛番的战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