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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地分给女娘……仅仅从钟勤快的表情上, 便可以看出,他几乎是从未动过这个念头。这就像‘大地是圆的’一样,属于是哪怕出现在传说中也显得荒谬的歪理邪说。金逢春能理解他的惊讶, 她自己在高级班里刚接触到这个知识的时候,也本能地觉得买活军似乎多了一丝魔教气息——印象中在大地的形状, 万物之灵的来历上动手脚的都是魔教。
“地分给女娘?这, 这怎么分?”诧异过后, 跟着的是自然是许多的问题, “总不可能我西山村的女娘分了地, 就不离开西山村,坐产招夫了吧?若是女娘远嫁了, 她的地该怎么办?不可能都刚好有得对换的,而且这田说是给她了,但她自己能种吗?也不是人人都和买活军的女娘一样好身板。”
钟勤快蹙眉看了下金逢春,下结论道,“便是金主任, 我看你也不能一个人种一亩田。”
这话对也不对, 总之女子没有田地分,这仿佛是默认的真理, 理由也很多。金逢春并不直接和他争辩,只道, “任你千般道理, 我只问你两句, 第一,六姐希不希望女娘在农闲时分出来务工?”
这自然是希望的, 任何有些脑袋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谢六姐希望所有人都出去为她做活, 哪里缺人就去哪里,任何一个敢于阻止她支配人口的势力,都见识到买活军的另一副面孔——让他们的敌人战栗的面孔。
“第二,若是不给女娘留些根基,农妇到了城里是不是觉得比在乡下更好?”
这问题自然也是确凿无疑的,譬如李小青便是走出来便不曾再回去的女娘,她一开始也因金逢春的说法而惊异,但此时刚缓过来,便双眼发亮,迫不及待地附和起了金逢春,“是了,是了,倘若当日我在村里能分到地,那或许我便不会出来考吏目了!——我是侥幸考上了,可还有那么多考不上的姐妹,哪怕在城里洗碗也不愿回去,不就是因为乡下没有自己的地么?”
“在乡下,若是没有自己的地,那便没有根基,就永远是寄人篱下,从娘家到婆家……没有一个家是自己的,仿佛总在伸手等着别人给钱花!”
“若说是女子种不了地,从前倒是不假,但如今,耕田能买牛,插秧有插秧机,收割有脱粒机,这些都是女子的人力也能驱动的,至不济还有重活我花钱雇人来做么!虽有额外的花销,但我自己吃得也比能种田的男人少,我怎么就不能有一块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