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阳皱眉道:“这……依以中兄这么说,含章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谢丕道:“谁说不是呢,按理说,廷杖都打了,宫中理应立即晓谕臣民,但圣上迟迟不发上喻,我猜想,一是为查明真相,二就是为了李贤弟。”
穆孔辉不解:“既如此,那我们此时上奏求情不是正好么?”
李梦阳已然明白过来:“非也,非也。按以中兄的说法,圣上只是想对含章小惩大戒而已。他如今病成这样,万岁定会念及往日的情分,不会再为难他。可若是我们再联名上奏掺和进去,反而会让万岁动怒,牵连到含章。”
董玘若有所思:“这么说,是一动不如一静了。”
唐胄却道:“也不是。只是破局的关窍并非万岁,而是落在了李贤弟自个儿身上了。若他因此生怨,还与圣上争执,只怕……”
穆孔辉道:“俞氏族人固然无辜,可却是因俞泽刺杀世子,欺君罔上,祸乱朝纲在先。俞家被诛,是因法度如此,李兄想必也只是一时伤情,等他回过神来,自然会向万岁请罪。”
唐胄道:“希望如此吧。”
他与李梦阳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隐隐的不安。这些人中,属他们与月池相交最久,对月池的脾性也最了解。李越虽也是心地善良,堪称君子,可他心中的道德界线却似与他们不同。若是换作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去监斩,至多是因惊后日夜难安,对圣上又敬又畏,可听说他却是因怒急攻心,血不归经……
这厢的年轻人们是议论纷纷,内阁衙门中的老先生们也在忧心忡忡,不过他们就不仅是为月池一人了。紫砂壶中的鸭屎香已经一遍洗茶,香气越发浓郁,几乎是扑面而来。李东阳拎起小茶壶,亲为他们倒茶。微黄淡褐色的茶汤缓缓注入白瓷杯中,明澈如琥珀。
谢迁凑近深嗅了一口,面露陶醉之色,问道:“元辅,这是何名品,竟异香如此?”
李东阳忍着笑道:“此茶名叫鸭屎香。”
谢迁面上的笑意一僵,他端着茶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难怪,原来是……鸭屎?!”
李东阳正色道:“真是叫这个名儿。”
刘健却端起杯子来品了一口,他道:“反正总不至是真鸭屎。八成是促狭我们呢。”
李东阳笑道:“好你个希贤。好吧,这也是单纵茶中的一种,之所以取一不雅之名,是因此茶种是当地茶农从外地引进的,因制成茶后与众不同,异香扑鼻,茶农为防同乡偷去,才谎称是鸭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