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而今又没了“泱泱”这个名字的女子,艰难的梳理着方才那番话,每消化一字一句,她的面色就愈惨白一分。
隐隐疼了好几日的肚子,在这一刻忽而大痛起来,一手撑腰一手压腹,忍得下身体传来的不适,却忍不下喉间的哽咽。
“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场骗局,”女子声音里悬了显而易见的哭腔,她咽了又咽,始终咽不下抽噎之音,再开口,语气里难免沾了些许对自个儿不够争气的懊恼,她问,“我既非真的泱泱,不曾同你积攒数十年的深情厚谊,可你为何还要对我那样好?”
形影不离的这数月,阿元了解面前女子,就如了解从前的泱泱一样,她知她这一撑一压的举动必是难受到了极点,可她不能流露出分毫关切的表情,甚至……
她还要在她脆弱到一戳就碎的心上再狠狠儿捅上几刀。
“你以为,陪着你一道儿上洮氏府邸,就是对你好吗?”阿元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错了,我上洮氏府邸不为陪你,为的是瞧一瞧泱泱的家,我最好的朋友不受阿爹阿娘待见没有回家的机会,那么我便替她去看一看,然后讲给她听,还有那碗罗姨娘灌进我肚子里的堕胎药……”
阿元将微倾的身子再倾几分,满眼戏虐,“你以为我是为你喝的么?别自作多情了,我的泱泱是这天底下顶顶纯善的姑娘,她若晓得旁人因自个儿阿娘误认成她而遭毒手,必是要自责难过的,我这辈子最见不得她掉眼泪。”
“那碗药……”
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阿元一字一句强调,“我是代她受过,而非你。”
代她非你,这四个咬的重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似阿元亲手划下区别亲疏的一道天堑。
代表真泱泱的“她”是亲,而身怀六甲来路不明的“你”是疏。
七个月,二百多个日日夜夜,曾朝夕相对同甘共苦的朋友,私以为是比金坚的情谊,可突然什么都不对了。
身份不对目的不对,连着那些一起携手走过的时间……
也不对了。
心脏骤然传来的疼痛顺着躯干游走至每一处细枝末梢,身体和精神所能承受的苦楚已至极限,偏大着肚子的那名女子还拼了命的忍着、克制着,不教自己彻底失控。
她抬起压在腹上的手,拘着满眼泪怯怯地、试探般的牵住阿元垂在身侧的指尖,哽咽着说:“燕窝鱼翅龙凤糕汉宫棋,山珍海味锦衣玉食金银珠宝,我一个也不想要,阿元,我……想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