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着乞儿们一人一把分出来的稻草,阿元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不和噩梦纠缠的夜,一睁眼就是曙光将升未升的五更天。
扭动四肢翻了个身,阿元下意识看向靠墙的位置,不看不要紧,一看魂都快吓没了,那个她特特用身形为泱泱隔出来的安全角落里,此时竟空无一人。
怕生意外,阿元猛的坐起,趿上鞋子就要去寻人,**刚离开稻草,脊背还未完全展直,她一抬眼,就看见筚啵作响的柴火堆旁,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高的是挺着大肚子的泱泱,矮的是年仅八岁的小花子鹿生。
倾颓潦草的破庙中,躺满了衣衫褴褛的乞儿,呼噜声磨牙声层出不穷,间或夹杂着含混不清的梦中呓语。
便就是在这样一片横七竖八乌烟瘴气的环境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肩坐在火堆旁,高的手执细枝一笔一画的写着什么,矮的动也不动的盯着细枝掠过的地面,迟疑着张嘴试探般的念出那两个逐渐成形的字——
“鹿……生?”
生字最后一横收笔,高个姑娘扔了手中枝桠,转头看着旁侧小小少年笑意吟吟的肯定,“对,是鹿生,你的名字。”
昏黄火光中,落在尘土里的字迹似有魔力,令这个年仅八岁的乞儿好半天挪不开视线,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细枝划拉出的痕迹,手指不自觉的跟着比划起来。
瞧他学的认真,高个姑娘压着声儿轻轻问,“记得住吗?”
小乞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重重点点头,尔后,他蹲在地上,闭起眼睛用那只方才跟着比划的手指在细枝划拉出的两个字旁,一笔一画的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虽写的歪歪扭扭不怎么好看,但没出一点儿错,头一回学字,在只看一遍的情况下就能准确无误的记住,泱泱觉得鹿生是有念书的天分的,只是命不好,不曾生在吃喝不愁的富贵窝里。
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花子,最没有资本做的,就是学问。
“姐姐。”
一声低唤打断了泱泱突然涌上心头的怅惘,她回望着还蹲在地上的小小乞儿,柔声应,“嗯?”x33
“其实……”鹿生张了张嘴,那双被火光点亮的眸子渐有潮湿雾气氤氲开来,“差一点,只差一点点,我就能进学堂跟着先生读书识字了,阿爹说来年丰收,再卖几担春谷就能凑齐我入学的银钱,阿娘当了这辈子唯一一件首饰,到集市上换了块好布,早早替我绣好了入学要穿的新衣和书袋,隔壁大娘家的石头哥哥总将书籍揉的碎碎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