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和与她同赴主家的那名赤脚大夫,是在日升时分折返回庄里的,跟他们一块儿回的,还有主家派来接泱泱的马车。
高头大马锦绣香车,即便刻意从简过,依旧遮不住那份华丽和气派。
随车而来的,还有两名小丫头及一名打扮的很是干练的中年妇人。
阿婆说,妇人是主家夫人身畔的管事妈妈,单姓一个赵字,此次是受了夫人之命,特特儿前来迎泱泱回家的。
迎这个字,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摆出来的说词,实际上,赵妈妈压根儿就不拿正眼瞧泱泱。x33
泱泱并非主家夫人所出,而是主家无权无势的妾室弃女,这一回劳烦赵妈妈这般有头有脸的奴仆走此一遭,也不为给泱泱脸面,只因洮氏庶女未婚先孕一事太过不堪,须得有些身份手段的家奴才能压得住。
赵妈妈到了庄上,翘起一只腿斜倚在阿元家虽陈旧褪漆但却是最上得了台面的那把圈椅里,掌心捧着一盏茶,品一口茶香,睨着眼满脸不屑的问一句。
“洮氏门下庄野无数,知道二十多年前主家为何非要将泱小姐寄养在你们这庄么?”
主家管事妈妈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吓的阿婆不敢抬头,只瞧着地面怯怯的应,“奴妇……奴妇不知。”
“那是因为……”赵妈妈揭开瓷盖再抿一口茶,咂了咂舌,道,“你们这庄风水好,老姑奶奶在这养了三年,飞进九重宫阙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殿娘娘,后升入慈宁宫,成为大煜王朝的太后,现下又葬到皇陵,做了皇子皇孙们的老祖宗,老姑奶奶这一生尊荣无上,遣泱小姐来此,原是想沾沾老姑奶奶的福气,不曾想……”
话及此处,赵妈妈抬了抬睑,睑下眼风似利刃飞刀。
察觉到管事妈妈话弦儿不对,阿婆忙拉着阿元跪在地上,呆立在一旁的赤脚大夫见状,也赶忙扑通一声跪下,只有泱泱,双手掖于身前端端正正立着,一动也不动的打量着圈椅里的妇人。
这是三岁以后,她第一次见到主家来的人,主家的人亦是第一次见到三岁以后的她。
中年妇人目光扫过来,瞥见唯一站着的泱泱,那双精于算计的眸子里有陌生,有打量,还有……
一闪而过的厌恶和鄙夷。
是了,是相见不识的陌生,是嫡系家仆对庶出一脉与生俱来的厌恶,以及对她做出未婚先孕这等丑事的鄙夷。
中年妇人挪开视线,撅起嘴轻轻吹了吹漂在茶汤最上层的浮沫,杯壁快要递到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