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叛蜀又叛渝,杀了蜀人,又杀渝人。
黄之舟转过头,看向了帐外。
“我一直等着娘子,娘子一来,我便觉身子暖和了。”
“我回不去的。主公不明白,军师也不明白。我是走在黑暗里的人,一下子见了光,便觉刺目,便觉心头大愧。”
黄车氏静静听着,扬起的姣好脸庞上,不断有泪水滑落。
“我一直想问娘子,常胜小军师可有寻过你?”
“寻过,我也答应了,入了铁刑台的花册。但我从未向他通报过任何情报。”
黄之舟闭目。
“我向来就说,娘子是温婉之人。若是娘子不答应,常胜小军师定会派另外的人来。”
似是冷了起来,军帐里两人相拥取暖。外头风刀血剑,也似是再也杀不进来。
黄车氏昂头,看着面前的人。那天的明媚阳光下,她走出了闺阁,走到了面前人的身边。
这乱世啊,很多的方向,再怎么走再怎么绕,都是穷途末路的。
“见夫君一面,无憾矣。”
“见娘子一面,我亦是。”
黄车氏哆嗦着身子,抚鬓的手松了下来。
早猜出的黄之舟,沉默了下,眼睛逐渐发红。
“原先想与夫君同死,又怕夫君不愿,怕夫君生了恨,下一辈便不来寻我了。”
“我听人说……呜呜,我母家十七口人,死的时候是被人活活剁头的。我抱着言庭躲在屋里,担心北渝世家来刺杀,又担心蜀人出尔反尔。我不惧死,但言庭不可死,是夫君的唯一骨血了。”
黄车氏咳血在襦裙上,声音渐失力气。
“那日第一眼见夫君……我便喜欢上了。非是兄长的建议,而是……奴家请兄长帮了忙。”
“若是下世,君生我老,夫君可还认得我。夫君啊,蜀王若打入长阳,查到卷宗,会知晓我的铁刑台身份,我若活着,言庭便不能平安了。”
“夫君可放心,奴家取的毒,没伤及蜀王和夫君的友人。言庭,言庭会好好入成都,好好活……”
黄车氏的手慢慢垂下。
黄之舟哭了声,忽然又平静至极,他将妻子的尸体,慢慢放在了竹榻上,随后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踏步走出了帐外。
……
今日的风雪很冷。
久等在外,见着黄之舟走出,徐牧急忙迎了上去。
“之舟,外头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