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就是建在大片田地周边的庄园,除了给主家提供鲜食的粮食和蔬果外,还方便田地的主人过来视察、游玩、避暑,是大户人家的标配。
黄家用来抵银子的这个庄子名叫‘小桥庄’,拥有水田四百亩,旱地二百亩,山头一座,因靠近桥下里甲的木桥而得名。
除去土地和小山,庄里的二十几户庄仆现在也归在白芨名下。
庄仆和佃农是不一样的,他们在律法上等同于签了死契的奴仆,虽然是以家庭为单位生活,但没有任何自由可言,婚丧嫁娶全凭主家说了算。
在严苛的制度下,他们连离开庄子的权力都没有,一辈子只能窝在低矮的茅草屋中,期盼主家不要每年都涨份例。
如此愿望已经顶天了,要是有人梦想换一个良善的主家,让庄仆能吃饱饭,可以悄悄出去在远处瞧一眼小外孙什么的,绝对会被人当成失心疯。
这种梦都敢做,还是赶紧关起来吧,别一不小心惹得主家不高兴,涨租子连累别人。
他们原本过着跟祖辈一样的日子,半饱不饱勉强活着,一年四季拿野菜对付对付,而在分到红薯和土豆种子后,突然发现梦境照进了现实。
可好景不长,田地产量高、收得多份例也开始变了,生活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黄家身为县令大人的岳家相对好一些,不会做得太过分,只定了七成例,其他一些庄子则比周扒皮还要狠。ωωw.
就这还是庄仆的待遇呢,那些没名没份的黑户更惨。
然而,本以为日子不过是和从前一样的众人发现,红薯吃多了烧心,会让人一宿都睡不着,比豆饭还难消化,顿顿吃谁也受不了。
眼见粮食收得越来越多,日子反倒越来越难过,根本没办法说理。
怪谁呢,怨那位好心拿出高产物种的大小姐吗?
要这样想,那才是丧了良心,人家是菩萨好不好?
世道就是这么奇怪,真正有着正常观念看得很透的人,往往处在最底层。
大小姐没有错,主家不敢恨,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汇聚成一句老话,“这都是命!”
“庄头爷爷,你说王爷什么时候才会派人过来呢?”
衣着褴褛,正埋头钩野菜的精瘦老人,听到身旁的半大小子用铮亮的眼神看过来,平静的心也渐渐起了波澜。
“快了吧。”
对于庄仆来说,长寿并不是好事,口粮和丁税会给本就艰难的儿孙们带来沉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