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子猛然惊觉……
他唯独不需要再观察姜无弃了。
就像姜无弃所说的那样——
“现在您可以相信儿臣啦。”
天子不可以不疑。
然而这“疑”之一字,有时候也如姜青羊所说……“伤臣何极?”
齐天子长叹一口气:“姜卿,朕收回刚才的话语,请你原谅一个父亲的伤心。”
灵堂之内,依然缄默。但人心骤起狂澜,谁也无法平息。
这位成就大齐霸业的天子,竟然自陈其错!
姜望真何人也?
天子之恨人,此刻法场上被凌迟的阎途正在描述,其人为大齐征战数十年,建功无数,名列兵事堂,一朝成囚,连个陛见天子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天子之爱人,有重于山岳,恰在眼前。
是以天子之尊,向姜望道歉。是以天下之重,伤姜无弃一人。
殿内无声,唯有齐天子的声音在响起。
“姜氏有名无弃者,朕之爱子。生于霜冬,剖于母腹。朕谓爱妃雷氏无弃我子,到头来天嫉之!
寒毒入命,生即绝途。然意不曾消,志不曾衰,与天争命一十七载。一步神临,剜尽我大齐腐肉。
朕爱之痛之,一生莫极此哀!”
齐天子就站在灵柩前,一低头就能看到姜无弃沉眠的脸。
他的视线扫过姜无华,顺便掠过姜无庸,在姜无忧的脸上移过,也扫过了姜无邪。
那一瞬间威如山海:“无弃之死,是朕之大不幸,是汝等之大幸!”
姜无华、姜无庸、姜无忧、姜无邪,全都跪倒在地,不能抬头!
太子妃亦随着姜无华跪下了。
大齐皇后垂眸不语。
细究年月,大齐皇帝经历了多少波澜壮阔,却说一生莫极此哀。
她这枕边之人,后宫之首,终究不能言。
齐天子低头看向姜无弃,看着这张俊美的、结着寒霜的脸。
沉默许久,伸手轻轻拨开他的嘴唇,自袖中取出一块白玉,放进了他嘴里。
“你的玉,父皇还归于你。”
>口中含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