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这样的一幅三江水脉画得如此清晰,与自己实地勘察绘制出来的水脉图几乎一模一样,他怎能不震惊?
辛夷抬起头,看着江川,眼中有疑惑,也有光:“江川,回答我,你的这幅图是从何而来?”
适才的意气风发,眼下已经平复,江川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回夫子的话,此图是根据学生从前在青州时候的师父描述以及学生看完的那三本水脉书籍绘制而来。师父虽是欝文为生,但师父喜水,年轻时曾游历天下,喜依水而行,时常与我说起过往,饱含对那段岁月的怀念,学生未敢忘怀,时刻牢记于胸。”
辛夷虽疑惑未消,却频频点头。
江川:“再加之学生看完了三本水道之书,便有了这幅三江水脉图。”
其实,江川画出来的水脉图,恰恰正是父亲与辛夷见面之后,根据辛夷勘察所绘的水脉图,凭记忆画了出来。
这幅图自小挂在家中,日日抬头可见,江川早就已经熟烂于心,若非此时刻意收敛,不想让辛夷起疑,他甚至可以将整幅水脉图分毫不差地临摹出来,再结合他这几个月所看的水脉书籍,几乎可将大瑨境内所有的水脉尽数绘出。
辛夷克制住了内心的狂喜,他现在越发确定眼前的少年就是他要找的治水人才,这个少年隐忍许久终于在自己面前展露出了治水的天赋,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但是目下还不能操之过急,要等少年心甘情愿。
他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浩渺群星说道:“此方天地,历经亿万载,世间一切都只作短暂的停留,我们终究也只是过客,但这方天地总要有人守护,有惊世才华者,当为苍生计,为后代计,方不负世间一遭。”
这埋藏心中的热血豪言,此刻与一个少年人说起,耄耋老人并不感到丝毫的难为情,从看到那幅图起,他就已经把这个少年人当成了自己的知己。
一向冷静的江川突然面露难色,低声问道:“夫子,尚步亭因治水而死,夫子认为遗憾吗?”
辛夷看着夜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道:“一人之死可救万人,可受香火祭拜,为后世不忘,那便是神。”
江川:“若无人祭拜?若早被世人忘记?夫子以为还值得吗?”
辛夷诧异地看着他:“你怎知世人会被遗忘?只要有人谈起,便是遗忘,就如你们此刻谈论起他,还能说是被遗憾了吗?”
江川懂了。
父亲虽死,在这位巨匠心中从未死,在自己心中从不亡。
从观星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