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权闻言,迟疑了刹那,垂下了眼帘。
其非张午,又如何能知张午心中所想?
只是如今张午所做之事,为他所推崇,他亦希望促成这君臣相谐的局面,令双方共为‘致天下无诡’的远大理想而奋进。
然而,人心不能齐平,圣人之猜忌,却非是空穴来风。
真到了那时,天下大业虽成,然门户私计如何处置?纵然张午确为‘公者’,愿为天下百姓而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可又该如何保证他在解去一身权柄以后,圣人会放心心中忌惮,不对其反下杀手?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而若张午亦有私心,那今时圣人忌惮其篡逆,自觉居于风雨飘摇之位,岂不亦是合情合理?
钟离权低头沉默了片刻,道:“贫道愿游说张午,探看其心中所想,事成之后,使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也未必是不能成之事。”
他这番话一说出,玄宗皇帝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而道:“夜深了,朕有些疲乏了。
真人也早些回去歇息罢。”
“是。”钟离权微微躬身,从矮案后站起身来,徐徐后退,即将离开宫门之时,他微微抬头,向御座上的玄宗皇帝说道,“贫道今亦在陛下所设‘玄门榜’上,欲与明日夜间,与张午斗法一场,决出高下。”
“哦?”
本已闭上眼睛假寐的玄宗闻言,睁开眼目,看着宫门口的钟离权,似又因钟离权这番言辞升起了些丝兴致,开口向对方问道,“真人不是认为,此时应当和光同尘,方便不良帅统合诸般,治天下诡么?
缘何偏偏要在此时,与他争斗?”
钟离权道:“钟南山上,亦有颇多玄门弟子,此间弟子皆以贫道为首,却轻易不会附从他人。
因此缘故,天下之间亦有诸多道脉以终南山为首。
贫道与张午斗法,一为试试他的修行究竟如何,可否担当大任,二则,若他能斗败贫道,则贫道这一支的玄门道士,亦尽皆俯首,听凭调遣。
以贫道之声望,作他走向更高处的台阶也好。”
玄宗闻言,眼神晦暗,向钟离权摆了摆手。
钟离权还以玄宗皇帝一礼,就此告退而去。
兴庆宫内,侍女宫娥提灯款款走入,将此间渐黯的灯盏又续上灯油,兴庆宫内幽而复明,然而玄宗皇帝心中,却是一片黑暗。
他在御座上沉默良久,哑着嗓音向侍候在旁的高壮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