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修好后还没人开过, 尤其是丁汉白,兹一靠近就被丁延寿错事重提,那训斥声绕梁不绝,还不如步行来得痛快。
好在玉销记近日忙, 丁延寿早出晚归,丁汉白终于不受辖制。
他早起穿衣,衬衫夹克毛料裤, 瑞士表, 纯牛皮的包, 一套行头顶别人俩月工资。这“别人”还不能是干苦力的, 得是文物局张主任。
丁汉白就这么打扮妥当, 步入隔壁卧室,自认为令其蓬荜生辉。朝床边走,他屏气, 一心听人家的呼吸,走近立定,轻拍枕头上毛茸茸的发顶。
纪慎语压下被子, 露出惺忪却明亮的眼睛。
“被子又不薄, 裹得像襁褓婴儿。”丁汉白说,“起床,洗澡换衣服,求我陪你去学校还得我叫你。”
挑刺儿的话如星星, 多。但如果当成流星, 划过即忘, 倒也不厌烦。
纪慎语骨碌下床,收拾衣物去洗澡。衬衫拿出来,扭头打量打量丁汉白,这人怎么穿得那么精神?于是又搁下,如此反复。丁汉白叫他磨蹭出火气:“挑什么挑,就那么几件,难不成你还想折腾出一件金缕衣?”
纪慎语自然没有金缕衣,扭身靠住柜门。“师哥,谢谢你陪我去学校。”刚睡醒的一把嗓子,软乎沙哑,“老师如果训我,你就左耳进右耳出行吗?”
丁汉白坐在床尾,询问为什么,再加一句凭什么。
纪慎语答:“我怕你对我有成见,觉得我学坏了。”沙哑的嗓音逐渐清晰,可也低下去,人转回去拿衣服,背影原来那么单薄,“期中考试我不会退步的,你也别对我有看法,不是挺好吗?”
丁汉白“嗯”一声,听上去极其敷衍,可实际上他莫名难以应对。
总算出门,刹儿街的树都黄了,叶子发脆,不知名的花很是娇艳。也许就因为这点凡尘风景好看,二人从出发便毫无交流,一直沉默到六中门口。
校门大敞,学生赶集似的,丁汉白熄火下车,如同一片柳树中蹿起株白杨。他陪纪慎语进校,意料之中地被看门大爷拦下。
大爷问:“怎么又是你?你进去干吗?”
丁汉白说:“那老师不请我,我能拨冗光临这破地方?”
大爷一听:“破地方?这可是你的母校!”恨不能替天行道。
丁汉白回:“那我来母校你问什么问,你回家看看老妈还有人管?”
他推着纪慎语往里走,把大爷和值勤学生顶得辨无可辨。纪慎语毫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