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将帕子往炕上随便一丢,自己在炕边坐下,垂眸看着老太太因为发烧而显得通红的脸,耳边听着老太太沉重而浑浊的呼吸声,她沉了下脸。
歹毒的念头犹如附骨之疽。死死缠着她不肯撒手。
她犹豫着,不停地犹豫着,忽然猛地一伸手抓住了边上的一只靠枕。
素色缎面的靠枕,柔软而舒适,眼下被她抓在手里,却像一把兵器。
兵器是冷的,比外头纷纷扬扬不断飘落的雪。还要冷上许多许多……
蒋氏保养得宜,依旧纤细光洁白皙如同少女的手指按在靠枕上,缓缓收紧,再收紧,直至手背上青筋毕露。
老太太的呼吸声愈发重了,喉间似乎还卡着浓浊的痰。呼吸间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一声赛一声地重,听得蒋氏眼皮一跳,霍然将靠枕抓了起来,一把朝着老太太的脸死死压了下去。
——“嗬嗬”声响陡然一滞。
旋即。原本静悄悄躺着,人事不省的老妪四肢颤动,胡乱挣扎起来。
蒋氏满面惊惧,手下却是纹丝不动。
不论老太太如何挣扎如何动,那双按在靠枕上的手,始终如故。
忽然,外头响起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重,一声声走近,不像是梅花坞里的丫鬟婆子能发出的沉重脚步声。
有人来了!
蒋氏一慌,手臂无力,靠枕松了开去。
老太太原本已经微弱下去的呼吸声顿时又重了起来,又急有促,伴随着破锣似的咳嗽声。
外头的脚步声也已经近在咫尺,似是催命的鬼神。
蒋氏登时变得慌乱无措起来,连手脚也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
那靠枕还搁在老太太面上,昭示着她方才险恶的用心跟行为。
“老太爷……”
脚步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蒋氏竖着耳朵去听,听见老太爷几个字,立刻变了脸,连忙将靠枕抓了起来丢到一旁,又手忙脚乱地去捡那块帕子,俯身往老太太面上擦拭。
老太太的呼吸声依旧艰难而沉重,咳嗽声倒渐渐息了。
她烧得厉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无,如今呼吸重归畅通,便依旧紧闭着双目睡得昏昏沉沉,连自己方才遭遇了什么都不知。
蒋氏松了一口气,可抓着帕子的手拼命颤抖着,全然不复方才按住靠枕时的沉稳有力。
须臾,有人自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