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她身上的伤疤。无法漠视,亦无法逾越。
燕淮如是想着,眉眼间的神态霎时委顿起来。
这世上,到底没有后悔药。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谢姝宁失笑,拢了拢身上温暖的鹤氅。
“那是什么意思?”一身飞鱼服的少年心间忽生执拗。孩子气地追问起来。
谢姝宁见状,忽而有些哭笑不得,索性直白地告诉他:“身子再好也耐不住来回奔波,你才从外头回来,一身的风尘都还未洗去,帮我做什么,没得累着了自己。”
她这是。在担心他?
站在隆冬时节的夜色下,燕淮愣住了。
耳畔一片寂静,静得他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急而促,似早春湖面上发出的融冰声,一声又一声。发出叫人欢愉的脆响来。
良久,他无声地透了一口气,徐徐道:“无妨,正巧我有事需见汪印公一面,不过只是顺道。”
谢姝宁今夜。这是第二次听他说起顺道一词来,不由得微笑,明眸善睐,比仲夏时节的星空还要耀眼夺目,眼波之中,似有流光划过。
燕淮一时看得移不开眼,挣扎着别过脸去,说:“何况,你娘也救过我的命。”
谢姝宁虽没明说这件事同母亲有关,却也知道这点事是瞒不住燕淮的,因而此刻听他说起,也并不觉诧异。只是听到他说母亲救过他的命,不由得一顿,略回忆了一番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事。
当年他们一行人从敦煌返程回京,在胡杨林里发现了燕淮二人。按照她跟刀疤的意思,当场就杀了他们丢弃于沙漠之上,任由黄沙掩埋最是干净利落不过。可母亲心软,认为他们编的那个故事也有可能会是真的,发话愿带着他们前往于阗古城,这才叫燕淮二人活了下来。
谢姝宁想了想,这事真论起来,果真是母亲救了他们的命。
她迎着夜风眯了眯眼睛,恍然间惊觉,原来一径想要避开的人跟事,其实从来也不曾避开过。
“那就劳烦燕大人。”她微微福了一福。
燕淮有些气馁,上回燕娴当着他们的面说了句总唤“国公爷”三字未免太过生疏,谢姝宁转身就对他换了称呼,可却成了“燕大人”。
他点点头,跟吉祥一道离开了谢家。
图兰一溜小跑凑上前来,却见谢姝宁面上神色古怪,伸着手按在庑廊下的横栏上,似浑然不觉得那石块冷硬冻手。若不是她眼睛还睁着,图兰怕要当她这是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