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如雷,响彻长安千街百坊。
大业坊,青石巷。
旧人去新人来,已经不知走的多少代人的巷子里,盖上了一层白白的薄雪,零零散散的脚印留在雪面上,往前蔓延,直至酒香的源头。
孙家铺子依旧是往日那般模样,三张老酒桌摆在酒铺里,老掌柜肩膀上搭着毛巾,在几个大酒缸旁擦拭,嘴里念叨着:
“这马上年关了,感觉今年不怎么热闹。换做往日,中午酒便卖光了,老头儿我也能早些回去歇歇……”
酒肆中一如既往的安静,靠着围栏的酒桌旁,身着儒衫的中年人拿着温好的断玉烧,面前是两碟小菜,自酌自饮。
中年人的身后,是个皮肤白净的年轻人,不到三十,面向阴柔,不似寻常年轻儿郎那般挺拔,总是弓着腰,表情恭谨谦卑。
听见孙掌柜的话语,中年人回忆起往事,看向了往年能排队到巷子口的小巷:
“是啊,当年经常和宋玉、许悠坐在这喝酒,宋玉偷瞄南来北往的女子,许悠则是光明正大的看,喝完了酒,次次都是我结账,唉……时过境迁,彻底成了孤家寡人,略一回想,倒是挺有意思的……”
孙掌柜带着皱纹的眼角笑了下:“那可不,年轻的时候不逍遥,这岁数大了,再想向年轻儿郎那般放荡不羁,有心无力了。”
“呵呵……”
宋暨端起酒杯,抿了口断玉烧,看着巷子里的鹅毛大雪,目光深邃。
孙掌柜擦着酒缸,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年轻后生,觉得面生,蹙眉道:
“跟着你那老家丁,不会走了吧?那老家伙岁数比小老儿我还大一轮儿,我还是学徒的时候,就经常跟着令尊过来喝酒,气色一向不错来着……”
宋暨摇头:“他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当了一辈子仆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人讲究落叶归根,回老家去了。”
“那倒是不错。”孙掌柜露出几分笑容:“能落叶归根是福气,酒铺子传到小老儿手上,祖上的东西也丢不得,我是连出去转转都没机会,恐怕得守着这间小铺子守到死。”
宋暨沉默了下,看向楼宇巍峨的长安城:
“都一样……能守到死也是福气,总比半道丢了强。”
“呵呵……”
……
琐碎闲谈间,天已黑,酒已凉。
宋暨很少出宫,稍微远离繁琐政务清闲片刻,并没有急着回去。
只是身在其位,有时候不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