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有嫌隙,新贵们与他不熟悉,这么一来,严宵寒倒像是回到了元泰朝,再度被众人孤立了。
深受宠信的严大人对同僚的指点和侧目毫无感觉,反正他已经习惯了,闲言碎语犹如过耳清风。他为长治帝费尽心机的筹划、不遗余力地促成新朝,本来也不是为了在这乱世里搏出一份功业。只是时局如此,情势逼人。若长治帝始终找不到立身之地,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子,以后要么被拿来当傀儡皇帝,或者索性杀了干净,而他的随从们无甚分量,自然更落不着什么好下场。
严宵寒不想受制于人,更不想把命丢在江南。
在江南这些日子里,他有时会半夜惊醒,寒衾孤枕,冷雨秋窗,他的手落在身侧空荡荡的床榻上,握了满把寒凉的湿气。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了药瘾,心中全是说不出的难耐滋味,仿佛有只虫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将他心脏啃噬殆尽,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空壳。
求而不得比单纯的疼痛更可怕,严宵寒做梦都想肋下生双翼,一夜飞度千山万水。
可傅深在哪里?
他知道京城已破,知道元泰帝西狩,也知道北燕铁骑成功突围,可是他不知道傅深到底去了哪里——是留在了西南?还是回到了北燕,又随着北燕军到了其他地方?
没有只言片语,荆楚一别,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严宵寒问了很多从京城南渡而来的官员将士,也曾试图从西南打听消息,甚至花重金派人从蜀地北上,想要找到傅深的踪迹,至今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他们中间隔着沦陷于外敌的中原大地,却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严宵寒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一般会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然后强撑着爬起来去上早朝。实在难过的受不了时,他就去桌上常备着的糖盒里找颗桂花糖吃。
这个法子其实没什么用,连心理安慰都少之又少,因为原来那包糖早就吃完,新买的糖虽然精致甜蜜,桂花香扑鼻,但是味道与原来的不一样。
那天客栈门外,傅深在人群里匆匆塞给他一荷包桂花糖,从此之后,他再也找不到跟它一样甜的糖了。
甘州城外。
西北秋高气爽,长空浩荡,蓝天下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傅深和俞乔亭一人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十分不讲究地蹲在田埂边看人收麦子,从背后看去,活像两个放羊的。
俞乔亭期期艾艾地道:“侯爷,咱俩这么大个将军,蹲在这儿不好看吧?”
傅深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