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听得整个人都呆住,她不相信,可看到苏理廷的表情,又不得不信。忽然间很多事情她都想明白了:为什么娘总说对不起他;为什么娘明明可以逃走却心甘情愿在秋棠园关了十几年,为什么他不许娘教自己武功……
苏理廷十几年来第一次将这话说出口,只觉心头一阵绞痛,捂着胸口慢慢蹲下去。其华忙上前扶住他,见他满头冷汗,不由叫道:“爹!”这是十五年来她第一次叫苏理廷一声“爹”,二人一下都愣住了。过了许久,苏理廷才无力地推开她的手,道:“那个顾定昭,不许你再去见他。”wwω.ЪiqíΚù.ИěT
其华低下头,心灰意冷地说道:“早就没有见面了。不过萍水相逢,人家只把我当成一个乡下丫头,一时兴起,教我骑了一回马而已。你放心,他不知道我是你的女儿,也不知道我住在哪里。”
苏理廷听她话中自暴自弃之意甚浓,倒也不是伪装,不禁松了口气。他慢慢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并不回头,冷冷道:“如果不想你娘在地下还受到惊扰,我今天说过的话,你必须烂在肚子里,不得向任何人提及。还有,你不要再想着回塞外,你那个……舅舅,已经死了。”
其华猛然抬头,苏理廷话语中透着切骨的恨:“他十五年前出家,投入青海的塔尔寺,成为有名的班东活佛,两年前坐化,至今还有无数信徒冲着他的灵塔顶礼膜拜。他一生造了那么多的杀孽,你娘因为他一生孤苦,我找了他十五年,他却以活佛的名义升天,老天真是不长眼哪,是不是?”说完他怆然大笑,拂袖离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其华仿佛仍可听见他那凄恻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怎么会是这样?其华无力地依住门框,慢慢地蹲下身子。
记得幼时的每个早上,那时**身体还没有垮,每天早上会煮一碗面条,在面条下埋一个鸡蛋。她坐在椅子上吃面条,娘就会给她梳头发,扎好看的辫子,还给她唱塞外的小曲,讲在草原上和舅舅骑马打猎的故事。可每当她兴奋地说要和娘回塞外找舅舅,娘总会很怅然地叹口气,望向北方的天空,长久不语。
五岁的其华不明白那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娘在凝望着过去的时光,横亘在其中的是永远无法跨越的万丈深渊,比十五年时光更悠远的距离。
其华掩面而泣,有人轻轻走了进来。她抬起头,苏忠正怜悯地看着她。他叹了口气,道:“小姐,我都听见了,你别怪你爹。他不是不在乎你,不在乎你娘,只是他过不去心中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