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何晏之所预料的,水榭中貌似平静无波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
这一日,何晏之练完功,正准备回房沐浴。他本不想这般麻烦,但是杨琼不喜欢他身上带着汗味,他吃过一两回苦头,便也学乖顺了,即便是杨琼要他穿那些熏过香的衣服,他也唯命是从。九阳宫中有一间香室,珍藏着百年来的各种奇异名香,杨琼更是调香制香的个中高手。但是,杨琼给他的熏笼里添的却永远是同一味香:九曲断肠花。这种香味极淡,但是经久弥香,丝丝缠绕,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也算是不负九曲断肠之名。
何晏之料得这亦是那沈碧秋的嗜好,但也懒得不忿,只是照做。如今,他也想得通透了,若是事事都要较真,只怕自己还没逃出擎云山,就要被活活气死,这可真是辜负了自己大半年来的委曲求全了。
他路过杨琼的书房时听到里面隐隐传来谈话声。他本不想多停留,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然而他隐隐约约听到了“沈碧秋”的名字,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何晏之屏息凝神,细细听着。如今他也有了几分内力,虽算不得上乘,但也差强人意,比起普通人来也算是耳聪目明了。
只听到杨琼说道:“阿北的性子虽然暴躁,但我的话他不会不听。更何况如此多事之秋,他怎会以身犯险?此事处处蹊跷,只怕是有阴谋。然则,我杨某人可以性命担保,萧北游绝非是毒杀柳大小姐的凶手。”
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冷笑道:“萧北游是宫主的师弟,宫主自然维护他。只是人证物证确凿,宫主却要如何解释呢?”
“阁下什么意思?”杨琼的语气分明地阴沉了下来,“难道在下会指使自己的师弟去做这样愚蠢卑鄙的事么?”
何晏之几乎可以感觉到杨琼眉宇间无法遏制的怒气,不觉脊梁骨慢慢冒上一股凉意。只听杨琼干笑了两声,森然道:“或者说,在沈碧秋眼里,我杨琼竟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柳非烟之死与我没有半点干系,如果沈碧秋不信,大可以到九阳宫来找我报仇,杨某定然奉陪到底。至于我师弟萧北游,跟这件事更无关系,他只是奉我之命前去送贺礼,还请沈庄主早日将他放了。”
那老者却道:“我家少庄主并没有迁怒于宫主。只是未过门的少夫人不明不白被人毒死,而那□□确实抹在宫主送给少庄主的碧水剑上。如此铁证如山,我们又如何向关中柳氏交待?如今所有的证据都对萧护法不利,如果宫主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我们也只能把萧北游交给柳家,任凭他们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