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诚本以为自己一句话,能一石激起千层浪。
令史猜测不假,被留在惠和坊门外的,如房备德这般有意脱去民籍,入朝为官的不得志者,确不在少数。
因而,哪怕是右卫大将军本人在上,谈及有关“仕途”之事,反倒让众人之中这些有意为官之人更加慎重。ъìQυGΕtV.net
取不取信于右卫大将军的“提示”是一方面,关键在于,这些人本就难得往花坊来一回,除了粉头,哪还有闲暇去留意之外的事,慎重以外,全是迷惘。
没有机会的时候,想要机会;机会在眼前,又发现自身并无抓牢机会的能力。敬诚放眼睥睨这些酸腐文人,心里想着无能者终究无能。在一片静默中多待了一阵,他倍感百无聊赖,用马鞭支着坐榻,下地准备离开。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坊门内侧还有些活动人声,跟前的坊门边就只剩敬诚身上鱼鳞甲的摩擦磕碰声,本就是随口一说,此时情状更加让他确信无甚可期待。
“就照裴大理寺卿说的办,无人来领,便在这守一夜。”令史听罢敬诚的话,叉手称喏。
“不过,席——从坊中取来备下一些由他们稍坐,近处执金吾巡夜前来时也有个说法,平白无故数十人立于此处,亦免得失了体面。”
众人听闻直到天亮,都要在惠和坊前席地而坐,岂止是有失体面的事,天光之后静坐花坊门前——彼般姿态与当众游街有何差别。
“体面人”们此时才知慌神,但经令史登记一遭,深知申诉无用,便只好拼命回忆入坊之后,或不经意瞥见的异样来。
坊中临香阁前,被裴谈揶揄的姊弟二人再次振作精神,开始重新仔细查验每具浮尸,源阳让源协把浮尸要紧处都遮挡些,亲自着手。
她先是依次扫过每一具的手臂处,果不其然有所发现,朝在场的人问,“崔舍人可向何人提过,初见此状时,十八具浮尸呈何状,漂于水面?”
“初见水面浮尸众人的口述,都由大理寺主簿记下,当我等面前念诵时,在下速记了一些,请娘子过目。”一名验尸官从随身工具中拿出一个长方木盒,打开后,在其中取出一卷桑皮纸,舒展开露出其中一支鸡距笔。
他小心地将笔放回盒里,由源阳取过那张纸,“十八人皆为俯卧状,呈箭矢阵列排开,箭头为三人,后三人为一排,排为五列……”
源协在旁听着,险些不合时宜地发笑,“为何足下所记崔舍人言语,竟有些兵书布阵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