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位上撩袍落座,没什么仪态的往后一瘫,仰面哀嚎:“不止是茶马司、矿税盐税这些有大量瞒报和作假,连地方官学的财政都掺了水分,官田私用,克扣田税……”
“这些账目要翻出来可就有意思了。”
“别说云州这些狗官抄家灭族,连盛京那边恐怕都不能幸免,得扯出一大批耗子……”
这么听来,何功泽的案子的确只能算是开胃菜。
素娆微微蹙眉朝言韫望去,“会株连吗?”
“你问的哪个?”
言韫对上她的视线,便听她道:“都有。”
沉吟片刻,言韫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她,“心里不忍?”
素娆抿唇未语。
“所有案子必须在年前了结,了结在云州。”
最后一句话语气略重。
素娆琢磨了一会,轻道:“你的意思是,朝廷那边不想深究云州乱局背后的东西?”
“南巡之举是陛下为了敲打和警醒朝廷里的一些人,云州可以乱,但乱局必须止于云州。”
他说话间气息仍有些不稳。
素娆思索了半响,眼底掠过抹讥讽之色,朝局安稳在上位者眼里重于一切,哪管底下血浪滔天。
“为何必须在年前了结?”
她又问。
言韫这次答得很快,“年后是太上皇寿诞,其一不宜见血腥,其二,我们要赶回盛京。”
“至于会不会株连……”
素娆抬眸看他,他道:“陛下恩赦,除谋逆罪外,皆不株连家眷。”
“我知道了。”
素娆敛眸垂首,思索须臾,站起身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何功泽案审定,银雪卫开始拿人。”
“好。”
她很快离开了书斋,往西侧园而去,看着那道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金絮踌躇着说道:“阿韫,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不太高兴。”
言韫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抹素衣已然转过小径的拐角,沁着凉意的雨丝透过悬窗吹进来,浸湿了桌案。
案上的书本和公文被那股冷风吹得沙沙作响,来回翻动。
默了不知多久。
他收回视线,低喃道:“以后,她也不会高兴了……”
走上这条路从来都不是她心中期盼,是情势所逼,是迫不得已,她对皇权和朝廷从骨子里缺乏敬畏。
但又不得不倚仗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