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看着自己儿子的遗体……半饷都不知该做何。
毕竟,也便是才从走神中醒来,也便是贾母自己,都实说不出自己儿子走得无甚遗憾的话儿来——贾政是真·死不瞑目啊!
甚至连贾母自个儿都敢打包票,贾政死前最迫切的念头,指不定都不是如何才能不死,而是如何才能将她带着她一并死。
可惜,她有害死他的本事,他却是没有带走她的能耐的。
这般一想,贾母平稳到淡漠的心中,竟是就生出了一股子近似癫狂的喜悦来:她这一生,汲汲营营沉溺算计,虽也免不得有失利之时,只也到底也多是如眼下这般成功之际。
可惜‘赢’的代价却是自己儿子的性命。
他终于不会再说话了。
他也真的不能再说话了。贾母:“……”
她才是沉浸在过往的幸福里不愿回神,‘最终’竟是硬生生的被幼子死亡的欢喜炸碎了所有过往……甚至可以说,过往的记忆有多甜蜜,现下里的死亡有多……得偿所愿,那它们撞击出来的冲力就有多叫贾母痛彻心扉!
这种极致的冲击也终有转化做一股子的力道,拧着贾母的脑袋,迫使她再一次的、愣愣的正眼瞧着贾政死后青灰的脸,那脸上尤自瞪圆了一双其间尽是不能瞑目的悔恨的眼眸……
不免就叫贾母是越看,越有些克制不住的于脑中浮现出贾政刚出生时候的模样:其实,贾政出生时又到底是甚模样贾母已是记不得了,唯记得贾政出生不久就张开了那双点漆似乎的眼眸,犹如急于打量整个世界般的不住四下里转动着——
奶奶您瞧呀,小少爷必定是个机灵的。
阿弥陀佛,小姐可算又生出个儿子了,想这次是能保下小少爷在身边的了。
您的后福大着呢。
……
…………
没人知道贾母在想什么,她们只知道自己视线里的贾母瞧着竟是又愣住了,还是一种全有别于之前的呆滞:若之前的愣是一种全没瞧见贾政之死的呆愣,那这时候的……却仿佛就是一种沉浸在贾政之死中的木楞了。
那位隐在角落处并尖叫出声的丫头本就被贾政的死和贾母的反常吓得腿脚都软了,这时候再见贾母面对死亡亦不见丝毫动容的木然,就更是整个人都仿佛面条一样的瘫软下去了。
不想,还不等她顺着墙角滑下去呢,却是陡然又见那贾母竟是噗的喷出一口子血沫来,然后两眼一翻整个人直挺挺的就向后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