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贾家本就乱哄哄至掌灯时分亦未止休:贾下人有被带走的有各自心慌神乱的,物什有被抄走的有被暗地里中饱私囊的,又连贾家的主子都已是各自割席为政……故也就别想能再维持正常的‘生活模式’了——最直观的表现就在于纵此时已是冬夜,却终无人还记得往屋里的火盆中照常添炭火。
……哦,该是不记得往‘自己不在’的那间屋子里的火盆里添加新的炭火。
贾母和贾政的所在处要好些:那儿本就是主子惯常起居的屋子,尤其住的是贾母这个贾家的实权派人物。远在她迁居于此之前就有针对其年老体虚怯寒等情况对屋舍有所改造,每年冬天那火墙都烧得暖暖的不说,糊于窗棂上的、混有蚕丝层的布幔也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屋内的热气不外泄……这般,便是一时间忘记了照料炭火盆吧,也终究不会叫人就感到太冷。ъìQυGΕtV.net
只下人的所在却是全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哪怕是同在一所院落中呢,那也是天堂和地……人间的区别。
即便鸳鸯的所居已能算作贾家下人中顶好的了吧,但也只需‘下人’二字就主意将她的待遇和贾母的待遇划出天与地一般的鸿沟了——
没火墙不说,门窗上使用的也竟是寻常的白棉纸,纵确有比寻常百姓家的好些罢,也终究关不住内里的热气往外泄和外面的冷风往里渗……
再有李嬷嬷纵是躺在了床榻上,却是没能被盖上被子的,于是一面是暖烘烘软绵绵的被褥,一面是空荡荡冷飕飕的室内冷风,这对比,也不是一般的‘惨烈’。
就叫她一把与贾母差不多年纪的老骨头真真是忒得难过了。
正是在想办法试图多少能好过些的是时候呢,却是听得外面似众星捧月一般的就由一阵絮乱的脚步声将一苍老又迟缓的脚步声拥过来了,于是只剩下耳朵能听脑子能想的李嬷嬷也由是一怔,继而生出几许‘可算等来了’的庆幸。
一时门开了,却是听得贾母就道:“你们下去吧。”
然后就独迈着那拖沓又迟缓的脚步走进了屋内。
而且没有关门。
李嬷嬷之所以能认定这点,不仅是因着她没能听到门扉合上时的咔哒轻响!也是因着那从大开的门洞里灌进来的冷风也真真是嗖嗖的往她身上吹,吹得她在鸡皮疙瘩齐齐立起来的同时也真是止不住的想要往身下的垫褥里钻!
好歹靠意志力忍住了,不想也就在她内心挣扎的这段长长的时间段里,她竟是再没能听到贾母发出哪怕丁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