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许久,人群里一个扎了麻花辫儿的半大小女孩,大着胆子走过来,“你们谁是程千里?谁又是崔旭?”
两封信,一人一封,信里各画了一幅图,三妹不会写字儿,画儿画得惟妙惟肖,画里是她的遗愿,和对两位哥哥的交代。
小女孩对二人说:“姑姑让我和你们说一声:你们两个给我听着,当初结拜后半段儿说好的,不管三个人谁先死了,另外两个人都得替她好好儿活着。还有,并蒂三剑客的招牌是我,去了江湖上就算报名号也是先报我逍遥女侠,所以你们就都得听我的!”
已经变成老头儿的崔旭聊着往事,缓缓闭上眼睛,“其实我和程千里都清楚,我们之间没什么仇没什么怨,百年的生死兄弟,哪能说断就断?我们只是恨,可惜到死都不知道恨的是谁。”
一恨就是这么久,近千年不能放下。
李尘默然许久,不能作声,秋风和程芷安撇过身子偷偷抹着泪珠子。
崔旭的呼吸越来越轻,瞧着远方天地连接处水墨一般的山峦线条,还有浓淡雾气里朦胧浮动的葱葱郁郁,迷蒙间编了麻花辫儿的姑娘越来越近,记了千百年的身影渐渐清晰,她俏生生地站着,咧着白生生的糯米牙笑着,“二哥,快来!”
垂死的老人忽然伸手比出一道怪异的剑指,拉长了调的微弱戏腔,“并蒂三剑客,来啦!”
那一年,北方的边陲小镇上,三个年轻人走出镇子,翘着脚尖并指成剑,“这江湖,我们并蒂三剑客,来啦!”
终究还是没有死在崔家,不久前刚说的落叶归根成了空话,好像他吊着的一口气,就是为了把这件事说出口。
这一天,崔家老祖,面北而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