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老边,看看天色还早,钱亦文开始扫街。
一路走来,光顾的并不是商店,而是街角路边的报亭。
从吉春的小报儿,到淞江的省报,还有那些更具权威性的……
只要不重样儿,甭管他昨天的还是今天的,都来他一份。
走到火车站的时候,挎包里已经装了十几份报纸了。
火车站广场前,他在那个让很多外地人看不懂的雕塑前席地坐下,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座涂刷得焦黄焦黄的建筑。
票房子、闸口、掌鞋匠、售货亭、卖茶叶蛋的老太太……
都还在。
当年,他就是从这里滚车板逃离的吉春。
钱亦文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回忆一下当年蹲票房子的感受。
他也不确定现在没有介绍信能不能住旅店。
李长丰家,他是不能去的。
今晚,估计人家会很忙,不见得有空理他。还有,钱亦文觉轻,有一点动静就睡不着……
夜车本来就不多,加上大忙的时节,出门的也少,票房子里没几个人。
钱亦文躺在一张最角落里的长椅上,枕着挎包,就着昏暗的灯光,看起报纸来。
专心致志之状,颇有一副有志青年的派头。
其实,这几张报纸,可以说是他专门给柳敬言副镇长买的。
人家那可是坐机关的人,没有几句硬磕儿,不把政策说得透透的,想必是唠不卷他……
正在钱亦文一份份对比着往心里记主要内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胜利呀,我还是心里不踏实。就咱俩去,能行吗?”
“大姑父,没事。我同学都和那边打过招呼了。再说,人家那么忙,咋好意思让人家跟着来?”
“啊……你同学没说这事能给办到个啥程度吗?”
“大姑父,听他那意思……判肯定是得判了,就是时间长短的事儿了。”
“那你知不知道最多能判几年哪?”
“大姑父,等明早到了省里,我再详细问问。”
“这个孽种!我**反复跟他说,他就是不听!”
“大姑父,都这时候了,就别说这话了……走吧,好像是检票了。”
……
钱亦文不必抬头,也知道是谁,也知道他们在说谁。
此刻,他的心头隐隐有些不安,禁不住暗暗责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