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丞冷笑,毫不留情地把家事往外抖:“我听闻吴老宅邸昨日新来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子,吴夫人甚是生气,直接把人赶到街上大骂。怎么,您既然如此懂这般道理,怎么家中也不见太平?”
头一次在朝堂上听闻大臣八卦,左右两列文臣武臣都被惊住,私下讨论开来,看戏的神情时不时往右拾遗身上瞥。
右拾遗脸色铁青。
早便知道傅丞相脾气不好,尤其是在女儿的事上,却没想到会这般不好,
听说上次太后赐婚,要傅窈做皇后嫁入后宫,傅丞气得三夜没睡,直冲好几次宫门,想要叫太后收回成命,不被搭理后站在皇宫门口大骂,说皇帝那么年轻,去娶他女儿,简直是家国不幸。
这个人是真的疯,他敢骂别人都不敢听,也不怕太后一气之下把他关进牢里。
后面不知为何,傅丞相忽然接受了这件事,傅窈才得以嫁进宫中,而那会不过才是李殣刚刚登基时,从此傅丞不好惹的名头朝中无人不知。
右拾遗胡子都快气直了,但又不敢再跟傅丞相正面对线,怕这耳听八方的老家伙下一瞬再抖出些什么东西来。
堂下吵成这般模样,李殣眼中情绪逐渐阴沉,他等了两分钟,下面关于“皇上皇后”“吴老小娇妻”之类的话依旧不绝,耐心终于到了临界值。
李殣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诸位可说够了?”
大殿一瞬间寂静下来。
“若是没说够,朕今夜可以设宴让诸位讨论,早朝气氛严肃,哪里适合唠家常?”
立即有和事佬站出来躬身行礼:“皇上言重。”
“言重?”李殣一声冷笑,“皇后一无过错,二有贤德,朕与她为结发之妻,若连发妻都照顾不好,何以安天下万事。话说得漂亮,行为又遭人嘲讽,这种表里不一的事,为君者怎么能做。”
他双手负在身后,一步步下了台阶,站在右拾遗身侧,少年眼眸盛气凌人:“——你说是吧,吴大人?”
这般语气像级了那夜未央宫中,李殣审问章太傅时,所有大臣忽被惊起一身冷汗。
他们错了,面前的少年君主早已不是刚上任之时,傅丞相两朝元老不好惹,李殣如今锋芒毕露,更不好惹。
右拾遗几乎顷刻间便跪了下去,不敢再言语。
退朝后,李殣有些疲倦地坐在龙椅上,看着大开的殿门外,斜**殿中的日光。
他少时其实很喜欢看光下飞舞的尘埃。